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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津腔_牛津腔英语

发布时间:2022-05-17 08:37 来源:互联网 点击:0
兰克很快在元首办公室见到了奥托

  兰克很快在元首办公室见到了奥托·斯科尔兹内,虽然这个男子只有上尉军衔,但一见面就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拥有强壮而彪悍的体格,超过1米9的个头很有压迫感,浑身上下都透着精干,左颊上那道明显的伤疤更是平添几分凶恶之色。

  斯科尔兹内也在观察着兰克,一看到兰克他就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对方,他觉得兰克有点儿瘦弱,肤色因为北非阳光的照射而显得发黑。在对方的目光注视下,兰克觉得似乎有一把手术刀在解剖自己,这让他很不舒服,不过必要的礼节对方还是恭恭敬敬地履行了,看得出来是一个深知进退的人物。

牛津腔_牛津腔英语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奥地利同乡奥托·斯科尔兹内,他毕业于维也纳大学工程系,几年前曾是警卫旗队中我的警卫之一,后来去了东线战场武装党卫军部队,今年年初才返回国内,现在是一支秘密突击队的长官。”霍夫曼亲自为两人做介绍,“这位是兰克,新晋骑士十字勋章获得者,他的来历和经历比较复杂,等会让达尔格斯把档案给你送去过目,我暂时就不介绍了。”

  斯科尔兹内能成为秘密突击队的长官说起来还是拜了霍夫曼大刀阔斧处置叛国集团所赐。在原先德军体系中执行秘密特种任务的是勃兰登堡部队,这支部队是军事情报局秘密二处希普尔一手建立起来的,直接受卡纳里斯海军上将领导。卡纳里斯的倒台使其心腹手下希普尔也受到了牵连,与军情局密切相关的勃兰登堡部队更陷入了尴尬境地。按国防军最高统帅部的意见这支部队是要勒令解散的,因为老派军官团成员将军人职业看得无比神秘与崇高,不仅认为“偷偷摸摸”执行任务的特种战争是对军人职业的亵渎,而且觉得在执行任务过程中穿上敌人军装是对他们个人荣誉乃至国家荣誉的一种侮辱。

  这种明显脑残的想法当然不为霍夫曼所接受,他不但要求保留勃兰登堡部队编制,还准备赋予其更重要的角色,双方唯一的妥协是暂时解除希普尔的职务,同时为勃兰登堡部队挑选一名新指挥官。由于担心特种部队指挥官能和元首直接接触而变得权势熏天,最高统帅部提出的选人标准是需要一位胆大敢为、精力充沛又具有技术基础的指挥官,但同时还应该是个头脑简单、易受支配、没有政治野心的纯粹军人。他们不想看到第二个罗姆或者希姆莱诞生。

  此时斯科尔兹内因为伤愈刚从维也纳的病院返回柏林,他被调至党卫军第1装甲师在柏林郊外的莱布施塔特军械库担任技术勤务和维修工作,忙碌而单调的工作令生性好斗的斯科尔兹内感到百无聊赖,他咬牙强忍了6个月,感觉实在不能胜任这种工作,决定去找大人物疏通一下换个岗位,哪怕再返回东线作战也可以。这时候传来了遴选勃兰登堡部队新指挥官的消息,由于他在东线时常带领部下在战斗中采用狡黠而非常规的作战方式,这段经历引起了党卫军部分高层的注意,再加上新任帝国保安总局(RSHA)局长卡尔登布隆纳也是奥地利人,他毫不犹豫地举荐了斯科尔兹内。

  希姆莱、鲍曼等人也推荐了自己中意的人选,在许多候选名单当中,霍夫曼看也没看别人就一眼选中了斯科尔兹内,表面理由似乎因为他是元首的奥地利同乡,又被同为奥地利同乡的保安总局局长所推荐。但实际上只有霍夫曼本人才清楚他选择的原因是什么——放着“欧洲最危险的男人”不用还能用谁?于是斯科尔兹内比历史上足足早了8个月晋升上尉并成为新一任的勃兰登堡部队指挥官。不过由于一直在进行政治审查且东线战事激烈,他掌握的勃兰登堡部队与希普尔掌握的资源是不一样的,他只有100多人的连级编制,而后者却有接近团级的标准。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换搭档么?”霍夫曼突然问斯科尔兹内。

  其实所有人都不清楚原本鲍曼给斯科尔兹内选定的搭档英国人埃迪·查普曼的厉害,这是个混迹于黑社会的混混,偷盗、好色、敲诈无恶不作,最后终于锒铛入狱。由于他监狱所在的小岛成为德军占领区,查普曼为了重返英国获得自由主动申请为德军服务。这个小混混的种种特质被德国情报机构看中,对他进行了严格培训并准备让其返回英国充当间谍。作为历史上最出名的双面间谍,查普曼代号“锯齿”(Zigzag)让德国吃了很大的亏,在知道他名字的第一刻起,霍夫曼就晓得此人绝不可靠,所以一直没有放行。他一直在苦苦寻找合适人员,直到兰克的名字如闪电般在他眼前亮起。

  “能猜到一点。”

  “说说看。”

  “对方不可靠。”

  霍夫曼笑了:“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我们的间谍机关将他调教了很久,但我仍然认为他那双貌似恭顺的小眼睛下面隐藏着深深的狡黠,为我们卖命只是他的权宜之计,一不当心我们就可能在他身上翻船,所以我天天告诫自己要务必小心,必须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霍夫曼在心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历史上斯科尔兹内与查普曼之间从未有关交集,但他凭借短短十几天功夫的接触就揣测到了真相,不得不让人感慨他可怕的直觉。

  “这位呢?”

  斯科尔兹内想了半天后问道:“能说真话么?”

  “当然……”鲍曼也笑了起来,“你们将是行动中最亲密无间的伙伴,是彼此可以托付后背和生命的战友,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可靠、忠诚、能够为了他人而奉献自己,缺点是没有杀气,要紧关头或许会心慈手软。”

  “对敌人我从不心慈手软!”兰克毫不客气地进行了还击,“我觉得你也有很多地方不适合此次行动。”

  “你说说看。”现在鲍曼来了兴趣,他觉得很好玩,这种秘密行动太刺激了,比枯燥乏味的党务工作好玩一百倍,难怪元首总是抱着卡尔·梅的冒险小说看个不停,同时又满心仰慕一战中的英国游击战大师——“阿拉伯的劳伦斯”这位英雄的事迹。

  “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任务具体内容是什么,但大致可以猜测到一些。”兰克讲了他的分析,“这将是一个精干、隐秘的小分队,人数不会很多,目的是秘密潜入英国本土搞破坏,而且在破坏过程中需要假扮成英国军队才行……所以我认为你不符要求。”

  “首先,你太高。你的身材在英国人中算是比较出众的,人群中一望便可看到,对隐蔽不利。其次你的痕迹太明显,”兰克指了指对方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任何人看过你一次后都会过目不忘。再次你年龄偏大,这个年龄扮演军官很尴尬,如果是高军衔军官则显得我们突击队的人太少,如果是低军衔军官则又和你的年龄不相称。最后你的语言可能会存在问题,我不知道你的英语水平怎么样,但我听了你说话带有明显的奥地利口音——在德语里这一点不重要,但在英国露出这个口音将会是致命的缺陷,足以让人当场分辨出来。”

  “啪啪啪!”鲍曼鼓起掌来,“精彩!分析得很精彩!几乎和我们之前研究得一模一样。兰克少校你能仅仅凭借短短几分钟接触就分析得如此清楚,我开始看好你了!我认为你将会是搞破坏的天才——就像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搞反谍这种天才能力一般……你知不知道最近这一个月我抓出多少间谍和叛国团伙?”

  鲍曼是面对着两人说话的,他身后的霍夫曼对党务总管大人自吹自擂的背影偷偷扮了个鬼脸,还用右手比划了一个“话痨”的手势,鲍曼本人对此浑然不知,兰克和斯科尔兹内都看见了,两人小心翼翼地绷住笑,不让任何声音发出来。

  好在鲍曼马上发现自己现在是在元首办公室,立即停止了吹嘘,将扯远了的话题重新收了回来,面对两人问道,“怎么样?二位可以精诚合作么?”

  “可以!”

  “很好!这次行动名字就叫天雷计划……我给你们3天时间磨合,你们进一步推敲有关细节,熟悉各自情况并落实分工。整个行动方案由斯科尔兹内设计,执行过程由兰克负责指挥,我相信你们两个可以随机应变、共同发挥优势处理好一切困难与挑战。如果有任何物资、装备或者人员的需要可以紧急联络鲍曼同志。今天是9月27日,9月30日夜里你们要搭载海军潜艇出发,它会将你们送到指定地点,然后接下去的一切都靠你们自己了。”霍夫曼换上了严肃的口吻,“或许你们在海上就会被敌人所击沉,但我相信你们有足够的勇气和幸运完成整个任务。”

  斯科尔兹内附在兰克耳边悄悄地描绘了任务,兰克大惊失色,片刻后沉着地回答:“元首,请您放心!即便我们全部战死,德意志将依然存在!”

  兰克随同斯科尔兹内连夜返回柏林郊外的秘密基地,一路上后者抓紧时间向他介绍队伍组成和相关特点。

  考虑到任务的重要性,兰克对队伍规模大小已尽可能多想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元首的决心:这支突击队的规模远比他想象得要多,足有50人,个个都能说英语且都身怀绝技。由于行动预计在夜间展开,因此贴近实战练兵的训练场上现在是热火朝天,他观察了没几分钟就看出了厉害:开车的话他们是最好的驾驶员,各种车辆、装甲车乃至坦克都不在话下,营地里全都是英国人的右舵车,他们开起来风生水起、毫无阻碍;行动的话他们是最好的士兵,各种英国武器无论是司登冲锋枪、恩菲尔德步枪还是布伦特轻机枪,他们都能娴熟地操纵,200米内近乎弹无虚发,肉搏水平更是一招致胜。他敢说自己从没看到过这种战士,非洲军10万人马里面的意大利伞兵旅算得上是步兵精锐,但有这种身手的恐怕一个也没有。

  他们现在身着全套英国军服,如果有不知情的贸然闯入恐怕会被吓个半死——这样规模的英国突击队混入柏林将搅个天翻地覆。现在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元首让突击队员们坐潜艇去,因为这么多人根本不可能通过空投悄声无息地进入英伦三岛。

  “长官……您现在看到的还不是全部,而是只有48人,另有2人今天夜里将会提前空投过去进行先期敌情勘查,一旦他们站稳脚跟就会立即给我们发电。说实话您来晚了,如果早一点加入队伍,您先行空投过去是最理想也是最保险的。”斯科尔兹内很谦虚,现在的态度比起第一面时要好很多。

  “可惜我今天才知道这件事。”兰克不好意思地笑笑,“而且我不会跳伞,更不会你们这么多军事技能,没法先行潜伏。希望行动中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尽可能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千万别这么想,您拥有的技能是我们都不具备的,行动成功主要依赖于您的发挥。”斯科尔兹内已在路上看完了兰克所有的档案和履历,丝毫没有因为兰克是最后加入且不是军人出身而看不起他。恰恰相反,兰克拥有他梦寐以求的全部能力:典型文职军官,看上去没有任何杀气,方便扮演贵族军官。在英国生活多年,性格与习惯都更接近一个英国人的标准,对英国人习俗当中的各种细节也能了如指掌,光那口标准的牛津腔就是突击队任何成员都不具备的。更重要的是兰克已有过一次扮演英国军官角色的经历,拥有这种气度和经验后再次扮演将会更加天衣无缝。

  斯科尔兹内现在很感激元首慧眼识人,他原本都想干脆和那个叫查普曼的英国混混合作算了,大不了盯紧点。但元首每次让他不要焦急,会有更好的人来。他一直以为这是一句宽慰人的话,没想到元首说的完全是真的,来的人比他想象得还要好,还要适合。

  “我们已陆续集训了一个多月,除我以外所有人都是原先勃兰登堡部队出身。为尽快营造合理的英国环境,我们尽最大努力扮演英国士兵的角色——从道具到队列,从行事到说话都如此。”斯科尔兹内指了指自己指挥部里那些英国风格的陈列,后面还贴着英伦三岛的防御地图,骄傲地说,“这儿看上去就是一个典型的英国团级指挥部,我们甚至连英国人惯有的下午茶习惯也原封不动地照搬了。为迅速提高大家的英语水平,突击队设定了一个规矩:日常交流必须用英语说,谁敢漏出一句德语就交1马克的罚款,每个人彼此间互相监督,任何人都不许例外。”

  “这种身临其境的效果一定很好。”兰克称赞道,“这谁想出来的?非常棒!”

  “你知道被逼着全部用英语说话的感受么?我大学毕业后很久都没说英语了,一开始捡起来难受得要命,嘴巴像打了卷似的含糊不清,偏偏我还是队长,必须吩咐他们办这个办那个,他们只要简单地说‘是,长官’或者‘不,长官’就好了……不过效果真的很好。”斯科尔兹内显得很自豪,“第一个星期我收到了384马克的罚款,第二周我收到了121马克的罚款,第三周就仅仅只有17马克了,上周你知道发生了什么?1马克也没有,我们的队员完全融入进去了。如果他们现在出现在城里,很可能会被宪兵当英国间谍抓起来。”

  “真的?”兰克调侃道,“那可就太有趣了。”

  “当然。”斯科尔兹内忽然笑了起来,“说起这个还有件更好玩的事情。”

  “是什么?”

  “我们通常夜里训练,清晨5点多才入睡,生物钟完全被破坏,睡眠有时候会发生一些问题。上周我去查房,发现三个人在说梦话:一个说,有动静,队长在吹号子集合;另一个说,拉倒吧,现在是清晨,我明明听见是野猫发情;第三个说,你们俩都扯淡,那分明是野狗在打架好么?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些话全是用英语说的。”

  “哈哈哈。”两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斯科尔兹内递给兰克一叠照片:“这是目标所在地,空军以前在不列颠空袭中曾经拍过该地的航空照片,但他们当时没意识到下面有些什么,误以为只是普通贵族庄园而没加理会,只当作一般资料存档了,我花了很大力气才把他们从故纸堆翻出来,目前国内几乎没人知道那里的情况。而且我还不敢派侦察机前去,白天能不能突破防空网我不敢说,万一惊动敌人、引起了他们警觉可就麻烦了。”

  兰克点点头,开始仔细地看这些照片。

  “我的计划是分三步走:第一步我们扮演英国宪兵夺取那里的控制权;第二步利用空军轰炸机在夜间对该地进行精确轰炸,通过轰炸摧毁设施、消灭大部分人员;第三步,轰炸开始后我们假装英国宪兵登场救援,趁机消灭漏网之鱼。”

  “精确轰炸?”兰克扬起了眉头,“我们有能力做到这些?”

  “有!不过需要事先布置。”斯科尔兹内变着戏法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皮箱,露出里面的设备后介绍道,“这是帝国科学家最近研制成功的定位系统。他拥有4颗干电池和相应信号设备,能够不间断地发射两道固定频率的电磁波,这种频率不同于平常通讯波长但能被机器探测到。我们的飞机上会安装特殊接收装备,根据差位法计算方位并显示大致距离,然后就可以进行精确引导。当飞机距离这个装置越近,接收器里的信号就越强,当距离只有20公里时,示波器那里会显示亮点和飞机位置点,两者中心重合时就正好处于投弹的最佳状态,每一套装置都会形成一个亮点,如果目标范围比较大或者需要更精准的定位,可以将多套系统同时使用。我们试验过很多次,确信这套装置有效,而且数量越多越精确——这次我打算带8套装置去。”

  兰克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如果是单纯投弹轰炸,我只需要把设备布置在哪里管自己溜走就可以了,甚至根本不需要出动这么多人。但元首强调过这个任务只有一次出手机会,这次失败下次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再加上任务重点还要附带消灭敌人,最好是一个不漏过,所以我们必须有人留在现场补枪,而且数量还不能太少。”斯科尔兹内显然已详细思考过行动方案,“你要知道空军缺少4发轰炸机,其他轰炸机要飞去英国轰炸也很困难,同时英国人的雷达十分厉害,大集群编队集中会立即提醒他们防空,我们只能利用2-3架轰炸机进行小编队秘密飞行轰炸。哪怕他们的投弹再精确,这几架飞机携带的弹药和杀伤效果总是有限的,必须要人工配合。”

  “行动唯一的便利条件是,经过我们在英国间谍的前期调查,英国当局为保守这个保密免得被我们刺探到相关情况,该地警戒力量不是很强,大部分都是警察,只有一小队宪兵,呈现外紧内松的格局,在这个地方大约15公里以外驻有一个团的兵力,能快速进行支援;不利条件也是这个,因为兵力不多且环境相对封闭,我们贸然出现可能会引起他们怀疑,暴露风险很大。”

  “我们可能需要重新设计一下整个行动方案。”兰克看完详细的方案计划书和手绘地图后缓缓说道,“很多细节因素你考虑到了,但应对办法不对,对当地的描述也存在问题,我们的困难不在于具体行动,这50人突击队英国人没两个营根本啃不动,但暴露的风险却很大。”

  听到这句话斯科尔兹内紧张起来:“您仔细说说。”

  “那地方我去过两次……”兰克慢慢进入了对往事的回忆,那是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

  兰克努力回想当年的场景:“我当时还是中学生,跟随母亲去那里拜访一个远房亲戚,据说还有贵族头衔,在当地有些势力,希望能寻求帮助,为我将来就读剑桥或者牛津大学找点门路。

  结果那人很冷淡,根本不愿意怎么搭理我们,草草就把我们打发走了。然后第二年母亲还是不放弃,又坚持去了一次,依然还是不理想。后来她就放弃了,再后来我凭自己的努力上了剑桥大学——没走他们的门路。”

  “这样的话,你会被别人认出来么?”斯科尔兹内有点紧张。

  “不会……那时我才十多岁,见过我的人不会将现在的我和那个瘦弱、矮小的小男孩联系起来,更何况在我母亲去世的前一年我就知道这户亲戚死了,那时我刚从剑桥毕业,他们误以为我会有什么远大前程还特意发了帖子希望我们能过去吊唁,我没理会……”兰克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我和该镇其他居民没有交集,他们家别的人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印象,因为我两次去都是匆匆忙忙走的。”

  “那就太好了,您能绘制相关地图么?”

  “可以,不过已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不敢保证现在还是同样的场景,更不敢说我的记忆就是完美无缺的,毕竟那时我只是以一个小男孩的眼光去打量这个陌生场景。”

  “不用,大致情况描绘出来就好。”斯科尔兹内放了心,“不管怎么变。仅仅十多年的话主要特征是不会变化的,类似于桥梁、河流、丘陵、树林等地方更不会发生变化,我们完全可以依据这份地图再结合航空照片来调整方案。”

  “那我明天一早就画出来给你。”

  “没问题。现在您先换一套衣服,然后我带你去认识一下队员们,每次新人来都是这个规矩,您是长官就更不能例外。”

  兰克手忙脚乱地换好了一套英国宪兵中校的军服,这次还是挑了中校的军衔——他的年龄在这里,这种军衔几乎到顶了,没法再往上拔了。

  斯科尔兹内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称赞道:“您穿上这身衣服后立即就将英国佬那种特有的贵族范、颓废劲和装腔作势展现出来了,我很期待您的表现。”

  兰克照了照镜子,说道:“如果是扮演后方守备宪兵部队军官的话我还要将头发好好弄一下。发胶和定型水是必不可少的,说不定还得弄点儿香水洒上去——每次我都觉得好恶心。对了,这些必须是英国或者法国牌子,实在没有的话意大利品牌也凑合。千万别是德国货。那味道一闻就会露馅。”

  斯科尔兹内点点头,表示赞同兰克的观点。

  “另外还要给我准备一些名牌衬衫、领带和皮鞋,比如标签上写着意大利著名时装设计师艾尔莎赫莉名字的那种,那才是上流社会所享用的品牌——虽然军服没法体现出奢侈特色来,但你以为那些贵族老爷就不用奢侈品了?”

  “意大利牌子不会露馅?”

  “意大利牌子比英国本土牌子来得响亮,更有豪华味,更受贵族认同。英国和意大利处于战争状态不假,但并不等于意大利的奢侈品就进不了英伦三岛。事实上由于意大利品牌比战前更难获得,现在这些贵族军官比从前还要推崇。”兰克道。“我在北非英国军官战俘营观察了好几天,几乎所有贵族军官都有这么一两套装备,早知道我就把他们全扒下来而不是只收缴了他们的金表。”

  斯科尔兹内哈哈大笑:“放心吧,这些道具肯定都有,找不到我通过鲍曼主任或卡尔登布隆纳局长去协调——您进入角色的状态真快。”

  将队员们集合起来后,斯科尔兹内先大致说了兰克的情况,然后把队员一一介绍给他认识,对有额外技能的队员进行了专门介绍,兰克听得很清楚并努力记下来,斯科尔兹内全部是用英语介绍的,虽然说的有点笨拙和费劲,但基本表达对了意思,而队员们也全是用英语应答的。

  “很高兴认识你……”介绍完之后兰克主动伸出手想和他们一一握手,没想到还没碰到对方,周围已响起了一片嘲笑声,全都是用各种腔调怪异的音调说的:“哈哈哈哈,有人飙德语了,罚款,罚款……”

  “抱歉……”斯科尔尔兹内不好意思地耸耸肩,“刚才忘了提醒您。”

  “好吧,一马克!”其实兰克一出口就知道坏了,那句德语问候语只是下意识而已。他咬牙切齿地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递给斯科尔兹内,用标志性的牛津腔开口道,“大家好,我是兰克,你们新来的长官,让我们一起为了这个任务加油!”

  “加油!”虽然队员们不清楚兰克是什么来头,但一看他身上的军衔和满口牛津腔的做派,就知道他是队长一直在寻求的领队,立即打起精神来,所有人都敏锐地感觉到行动时间临近了。

  “现在整队,排成三列横队后立正、报数。”兰克转过头单独对斯科尔兹内说,“你扮演我的卫兵,手执冲锋枪站在我身后侧,不必整队——有个大块头彪悍卫兵也是贵族军官特有的排场之一。”

  “是,长官!”包括斯科尔兹内在内的所有人都响亮地回答。队伍很快按要求排成了队列并开始报数,“一、二、三……”

  “刚才我通过整队、报数等基本动作考察了你们的情况,发现存在以下几个问题,请你们务必高度重视、注意克服。”兰克一一罗列起来:

  第一,你们整队、报数的动作过快,太过于训练有素,你们都是精英,这些动作要领对你们不在话下,但问题是现在留守英国的都是动员了不知道第几波的官兵了,他们哪怕接受过预备役教育也不可能有这么良好的军事素质,所以你们要放缓节奏,最好能有手忙脚乱的时候;

  第二,你们队伍排列过于整齐,我们德国部队对队列是严格要求、一丝不苟的,但英国人没这么大的讲究,你们排得太整齐、太有气势了,我在阿拉曼前线看到过最精锐的英军部队也排不出这个气势来,更别说后方留守的那些渣渣兵;

  第三,报数过程中音调可以略微拖长一点,特别是最后一个数一定要拖长一点——提醒长官报数已到了最后,你们别笑,英国人的数学能力普遍不强,类似于十六乘三的计算要想好一会,你这么快报完了,长官还没算出来怎么办?

  大家实在没忍住,哄堂大笑起来。

  “向左转,齐步走……立定。”结果才走了三十米兰克又挑出问题来了,“你们走的太整齐了!步子要放随意一些,摆动距离适当可以放大一些,英国佬正步走可是很夸张的,手恨不得能甩到天上去,齐步走也有这个问题,无论什么时候都记得别把德国正步的动作带进来。最后,立定时一定要下意识跺一下脚——别不舒服,英国佬就这习惯。”

  众人又笑了起来,只有斯科尔兹内心里暗暗庆幸,才这么几个基本动作就让有心人看出问题来了,幸亏有兰克纠正,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最后忠告你们两句话,请你们牢牢记在心里:第一句,你们不是精锐部队——大不列颠的精锐部队要么在法国战场上被我们打掉了,要么现在北非吃沙子,你们只是后方留守部队,所以各项动作和日常表现不能太优秀,否则让人不可思议;第二句,你们是宪兵部队,就是那种没什么真本事但平时又拽得人五人六的部队,所以要注意收拢你们的杀气,但一定要把宪兵们所特有的虚荣、目中无人、颓废和满不在乎的劲头表现出来。注意,这些习惯中绝不包括吃苦耐劳。所以走长一段路以后就可以对长官叫苦连天要求休息……”

  他的话音刚落,队伍马上有人“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叫苦声,用各种腔调要求休息。

  “混蛋……”兰克被弄得哭笑不得,“叫的人太多了,装得一点儿也不像,英国宪兵再怎么饭桶也是军人不是老奶奶,你们叫唤的架势要轮着来,要充分表现出那种明明快走不动却还要硬充没事的虚伪作风来。因为很多时候操蛋的英国军官是单独骑马或者坐车前进的,没下面人告诉他,他怎么能知道队伍走不动了?别指望英国长官能和你们一起越野五公里,那是不可能的,真要有这个水平英国人早就征服世界了,才不会被我们打成这样,连打仗都要靠殖民地部队。”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顺便又狠狠鄙视了他们一把。

  现在斯科尔兹内紧张起来了,队伍破绽还这么多,马上又要出发,是不是需要报请元首宽限些时日?

  兰克使劲摇了摇头:“不必如此,先不说你派出去的潜伏人员能不能隐藏那么久,再训练你也不可能将突击队变成英国部队,破绽永远都有,但时间不会再等我们了——元首如此咬定时间一定有他的考虑。”

  凌晨1点55分,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刻,英伦三岛上空两个不速之客从空中飘落下来,他们是天雷突击队的第一批登陆英伦的人马——突击队最初叫斯科尔兹内突击队,兰克加入后斯科尔兹内想改名为兰克突击队,两人为此谦让了半天,最后一致同意用天雷突击队命名。

  两人几乎是同时从空中跳伞降落的,幸运的是当天夜里风力不大,否则哪怕在空中稍微吹开一段距离,落地时他们都很有可能被分隔到间距十几公里远的地方。伦道夫首先降落到一片刚犁过的泥地上,他在湿乎乎的地上摔了好大一个跟斗,结结实实摔了个猪啃泥,好半晌后才晕乎乎地松开降落伞,从满是泥土的飞行服中爬了出来并掩埋了他们,他把左轮手枪插进口袋中,并在随身降落的包裹中寻找地图和手电,还有至关重要的电台配件。

  几乎在他降落的同时,舒伯特降落在了一片林子里,他没像伦道夫那样摔了个猪啃泥,但却被伞具倒吊在树枝上,从树上翻身下来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他随身携带的东西与同伴别无二致,他先努力用手电在浓浓的夜色中亮起一眨眼的光明,然后确定了自己的大致位置,他在心底发出呼唤:大不列颠,我来了!

  伦道夫和舒伯特的任务很明确:率先汇合完成前期勘查然后致电国内,随即由两人设计合理的线路和方式接应突击队主力登陆。经过一番周折和寻找,在多次扮演鸟叫及其他动物叫声进行彼此联络后,两人终于在拂晓时分碰到一起,并迅速寻找到了栖身之所。他们先需要组装好电台向国内报告登陆成功,然后有两个白天的功夫来完成所有工作并最后确保方案得到有效实施。

  伦道夫和舒伯特的渗透其实是赶上了好时候,如果在大战刚刚开始、英伦三岛本土面临德国人大举登陆的时候,他们夜间降落可能会遇到层出不穷的巡逻队,那时候英国反谍的神经绷得远比现在要紧。在各地警察局的记录报告上都显示德国间谍无处不在、神出鬼没,那蜂拥而至的情况汇总都快把人逼疯了:有奇怪的人,有夜间闪烁的灯光,有燃烧的草堆,有多疑的邻居听到墙上奇怪的敲击声,有劲头十足的业余人士报告他看到一个人长了一个德国人的脖子,威廉·鲍威尔曾经是英国童子军的团长,他坚持认为可以通过一个人走路的方式来断定他就是德国间谍。

  在1940年德国对英国入侵如火如荼的时刻,这种怀疑和层出不穷的报告让警察和宪兵手忙脚乱的应对,牵扯了大量的精力、人力与物力,但到了1941乃至1942年,疲于奔命的警察局已不太理会这种陈词滥调了,民众似乎也对捉拿间谍失去了兴趣,因为他们看到的、汇报上去的情况经过核实之后99.999%基本都是假的。夜间巡逻的体制虽然还保留着,但充其量只是例行公事而已。英国人普遍认为德国人的威胁已经过去了,现在应该是德国方面担心英国的间谍渗透了。

  这道理用脚趾头想想就清楚了:培养一个间谍多不容易,德国人怎么可能像扔大白菜似的随意把间谍投放过来?而且自从英国使用超级机密破解德国方面密码后,军情五处对于反谍就更有把握了,任何渗透到英伦三岛的人都会提前使用电报通知战前已潜伏在英国的接应人员,而他们只需在预定地点等着守株待兔即可。他们完全没料到天雷突击队会撇开与英国国内潜伏间谍之间的联系单独冒险实施直接渗透,更没料到他们的德国同行会使用完全不一样的电台密码——不是用经过层层加密的恩尼格码密码体系,而是用普通民用密码级别的电报联系,几乎就与明码差不多,频率也选用固定的商业频率,而且只在白天工作时间发报。这种反常的思维模式轻而易举地骗过了监听者,他们将其当做英国本土与欧洲大陆正常的电报往来而予以了忽略。

  伦道夫和舒伯特经过努力,比预定计划更早就按照原有方案设计了合理线路,然后向国内拍出了告知电报,回答他们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收到!

  9月30日入夜时分,满载着天雷突击队的海军潜艇缓缓驶出了比利时海岸附近的U艇秘密洞库,他们将在海上度过将近20个小时,然后在次日夜间时分抵达英国东部沿海最靠近滨海克拉克顿的地方。战时穿越英吉利海峡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突击队选择的办法非常审慎:在离开欧洲大陆时他们将一路保持浮航,然后在进入危险地段后进行潜航,最后接近英国海岸时浮航并释放人员。

  这是一艘由XIV型补给潜艇改造而来的特殊潜艇,水面排水量1695吨,水下排水量1963吨,是邓尼茨将军海狼部队中吨位较大的潜艇。它没有装备鱼雷和甲板炮,仅装备少量防空机炮,充当潜艇奶牛时可携带400吨燃油、4枚鱼雷和新鲜食品,还设有面包房制作给受补给艇的新鲜面包。经过专门改造后的这艘潜艇足够将50人左右的队伍输送过去,潜艇内装满了突击队员所需要的装备和物资,最重要的就是那8套定位装置,只有这些才能让飞机们进行成功轰炸。

  “长官,我们出发前已收到探路者的电报,他们不但成功登陆,而且还找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休息点,他们已按照方案完成了实地勘察并做好了接应准备。”在潜艇噪杂的环境内,斯科尔兹内不得不提高声音说话。

  “他们存在失败可能性么?”

  “一般不会,而且就算是他们失败了,我们也要登陆完成这项任务,顶多是多冒一点风险。”

  “我相信他们的运气和能力,我们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兰克点点头后又问道,“后续行动怎么安排?”

  “第一天夜里我们乘坐皮划艇从潜艇脱离,然后在探路者的接应下成功登陆;我们将利用夜幕获得足够的交通工具并迅速向目的地挺进。在接下来的白天时分……”斯科尔兹内指着地图说道,“从登陆港口到目标所在地中间需要经过大约200公里的路程,我们需要扮演英国部队并进行快速穿越。由于这段路程是英国核心区域,行进过程中绝对不能露出马脚,否则我们就全完了……”

  “别担心,我在剑桥郡生活了很久,我熟悉这里,我会带你们安全抵达目的地。”

  “那就好。”斯科尔兹内接着说道,“抵达目的地之后我们的任务是控制局面并开始安装定位装置,这个过程不能有太多的动静发生,尤其不能让目标人群注意到,如果他们疏散或者报警,哪怕我们实施了轰炸也无济于事。”

  “我明白了。”兰克追问道,“撤退路径呢?”

  “我们不能原路返回,必须连夜向东北方向撤退,潜艇会在那里接应我们。在白天我们奔赴作战目的地的时候,他会进行深度潜航,并找到地方潜伏下去——这艘艇最多能潜到200多米,只要他不发出声音,不试图攻击敌人,敌人一般是找不到的。”斯科尔兹内解释道,“不过上潜艇之后也不是马上往回走,我们需要先向其他方向迂回一次,免得中途被英国人截杀了。”

  “你考虑得很完善,就这么办吧。”

  正如斯科尔兹内所说,滨海克拉克顿只是天雷突击队的最初落脚点,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布莱奇利庄园——这是一座位于英格兰中部白金汉郡米尔顿凯恩斯(Milton Keynes)布莱切利镇内的庄园,里面有一幢揉合了维多利亚哥德式、都铎式和荷兰巴洛克式的古老建筑。整个庄园占地面积高达235公顷,原主人里昂爵士与里昂爵士夫人相继逝世后,庄园曾准备出售给开发商用于房地产建设。但英国军情六处负责人,曾任海军情报科总监的海军上将休·辛克莱爵士(Admiral Sir Hugh Sinclair)相中了这里,在游说政府无果后他自掏腰包花费7500英镑买下了整个庄园。

  庄园位于大学线(Varsity Line)沿线,这是一条连接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的火车线,离庄园不远处就是布莱切利火车站,两所大学的数学和密码专家可以很方便的通过火车抵达这里开展工作。同时附近的通讯和道路交通都比较方便,这也是辛克莱爵士当初购买这里的主要考虑。

  1939年8月15日,辛克莱爵士一手创办的英国密码学校率先迁进了这里,学校海军部、军事部和空军部悉数占用了地面一层,而最顶层则被军情六处所占用,很快庄园内又设置了电信部、电传打字机房、厨房与饭厅以供所有职员使用。在这些机构迁入庄园初期,由于预先构思好的、类似于度假地的木制小屋群尚未建成,所以工作人员被迫挤在马棚和旁边的农舍内生活,等后来一幢幢小木屋建立起来后,居住拥挤程度才得以改善。

  二战爆发前夕,波兰密码局曾向英国情报部门披露有关德国恩尼格玛密码机的破解技术,后来凭借在潜艇战中对密码本和密码机实物的缴获再加上有关计算系统的开发,英国方面最终实现了对这一密码体系的破解。布莱切利庄园的主要工作就是把英国给的电报监听站所收集到来自轴心国的数据进行分析。最开始这些初始数据会由情报员驾驶摩托车快速送过来,到后来监听站直接以电传打字机的方式直接传送数据。

  庄园内的水塔曾被改建成无线电房并取名为“X电台”,但由于无线电房伸出很多的长形天线容易暴露目标,所以不久就迁离了庄园以免整个基地引起外人怀疑。这也是为什么斯科尔兹内能够在旧档案中找到航空照片的缘由——最开始德国空军侦查发现了这些电线,将这里当做一个伦敦方面备用的通讯中心,后来发现显而易见的天线群不见了便放弃了轰炸。

  现在,这个藏匿于白金汉郡乡下的贵族庄园成为了英国战时秘钥和密码索引的中心,在一间间乡间小屋中,一大群特殊的数学专家在破译德国机密,而天雷突击队的使命就是找到并摧毁他们。

  哗哗地桨声和水声划破了夜晚特有的静谧,在经过一个白天的努力之后,伦道夫和舒伯特成功地控制了一条渔船,现在那些搭载潜艇前来的突击队员们正纷纷携带武器和那8台装备从皮划艇上向渔船转移。

  这是登陆过程中最惊险的时刻,运气似乎在关照着兰克等人一行,他们刚刚上船后,英伦三岛特有的雨夜天气又降临了,整个港口和码头区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30米外就看不见人影。

  “你们总算是来了。”伦道夫刻意压低了声音,“港口那停着三辆车,一辆美国吉普,另外两辆是军用卡车,全部是港口警卫部队使用的车辆。我和舒伯特盯了他们一个白天才找到办法偷过来,不过隐患不小,只要明天天亮之后他们发现少了车辆一定会向上报告,这会增加我们暴露的风险。”

  “去布莱切利庄园没有车辆是不行的,而且我们也没法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去夺取。”兰克指了指身上的宪兵服装,“港口警卫部队隶属于海军,他们不会鸟陆军宪兵,我们找上门去多半只会碰一鼻子灰,万一他们找人核实就更捅娄子。”

  “这是对的,我们要想别的办法。”

  “但漏洞也在这里,按照英国人正常的处理办法,他们发现车辆失窃后会向警方报告然后层层追查,如果有可能还要向海军方面汇报——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这种跨军种之间的传达体系效率不会很高——只要他们按部就班走程序,今天下班前是绝对反应不过来。”

  斯科尔兹内考虑了半天,最后拍板道:“就依你的判断,我们乘这几辆车走,直接去目的地。”

  车队在公路上行驶,很快就碰到了第一个检查站。

  “站住!”一个上士拦住了车队,并说道,“长官?你们是哪部分的?准备去哪里?”

  “上士,这是我的证件。”兰克用戴着白手套的手从车窗里递过去一本证件,“我们是剑桥郡宪兵队的,我是罗宾中校,我奉命押送一批德国间谍和设备去白金汉郡……”

  “德国间谍?”对面的士兵露出不解。

  “你看。”兰克下车后指了指两辆车上被五花大绑的伦道夫和舒伯特两人,还炫耀似地展示了残破的降落伞、缴获的电台和其他带着德国味道的用品。伦道夫和舒伯特正用尽力气骂人,一串串德国国骂脱口而出,听的人无不皱起眉头。

  “长官,您的运气不错,居然能逮住德国间谍。”通过证件验证、部队押送再加“货真价实”的德国间谍,上士显然相信了全部情况,“不过这小子太不老实了,你得把他嘴堵上。”

  兰克拍拍对方的肩膀,夸奖道:“上士,你的主意不错,看来平时也是个机灵人。来人,给我堵上间谍的嘴。”旁边队员立即找了两块不知是抹布还是别的东西塞了进去,伦道夫和舒伯特想挣扎,却“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当车队大摇大摆地离开检查站时,兰克发现上士还在朝自己招手呢。

  下班时分,布莱切利镇上的宪兵队忽然来了两队车辆,正是兰克率领的部分队员,另外一些已被他打发出去勘查安装装置的位置了。

  “我是军情五处特别行动组的,奉命来调查反谍事宜。”兰克下车后第一句话就把该地的宪兵小队负责人、罗伯特上尉吓了一跳,对方结结巴巴地说,“长官,我没接到相关指令。”

  “你当然不会有指令,因为要逮捕的目标就是你。”兰克说完就立即指示队员们将他扑倒在地,周围的英国宪兵们全愣住了。兰克从容不迫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了盖着鲜红大印的军情五处公文,“这是正式文件,据查‘罗伯特系混入队伍行列的德国间谍,为谨慎起见,特命罗宾中校全权负责核查甄别’。诸位,你们都属于甄别范围,希望你们一个个向我交代情况,包括平时如何处理案件、如何应付突发情况,如何协调周围关系,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更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这些宪兵们先是被兰克先声夺人的气势震慑住了,随后又被这一纸文件给吓唬住了,一个个都没有反抗而是选择了合作,也没有人想着打电话去核实情况,全部被突击队控制了起来。过了半个小时,斯科尔兹内出来汇报:“全解决了。”

  “很好,我守在这里见机行事,你们分头行动吧。”

  入夜时分,所有的装置已全部部署完毕并开始工作,正好围绕8个方向构成了对整个庄园的包围。扮演宪兵的办法很成功,所有人都没有认出来今天的宪兵已完全换了角色,小镇的秩序一如既往地平静。

  夜晚将近12点的时候,以剑桥大学艾伦·麦席森·图灵教授为首的专家团队正在庄园内忙碌地工作着,他们接到军情六处明确的指令赶来,所有的人都要放下手头其他工作全力投入密码破译——两天前,德国方面忽然启动了全新的密码体系,超级机密所掌握的德国密码表瞬间变成了一张废纸。

  更要命的是,监听部门告诉这些专家,在北非、在低地国家、在德国本土,甚至在大西洋上,电报信号的强度突然前所未有的增强了,通讯量翻了几倍,这消息据说连丘吉尔首相都被惊动了。情报部门一致判断是德国人将有大行动:类似于这样突然统一换密码体系的行为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这说明早在几周甚至一个月前德国方面就准备着手这件事情了。

  “阴谋,一定有天大的阴谋。”丘吉尔首相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尽快破译德国人的新密码,于是全国密码和情报专家一夜间全部汇聚到了庄园内,12点正是他们集体智慧进入高潮的时刻。

  “教授,我认为德国人可能启用了全新的编制思维,而不是简单地在恩格尼码密码机上加转子这种办法。因为现在这套密码逻辑体系与原来对比完全是两码事。我们必须调整思路。”

  图灵赞许地点点头:“麦克唐纳,你是我最好的学生,你有什么办法?”

  “我的想法是……”他飞快地阐述了一遍,图灵和其他几个教授交换了一下意见,认为是初步可行的。

  “你先去试试看,找两个研究员帮忙……”

  正在这时,一股沉闷的飞机声音从上空飞过,有人笑道:“皇家空军今天又去空袭德国人了?”

  “不对啊。”有人疑惑地说道,“照理说不会在这个地方飞这么低……”

  图灵说:“先生们,别管空军了,我们一定要尽快破译密码,听说首相已急得上火,生怕北非前线或别的地方有什么闪失,给蒙哥马利将军连续拍去5封电报了。”他们哪里知道这个日期是霍夫曼故意选定的,目的就是要在行动前夕突然更改密码,让英国密码专家们汇聚在一起思考如何破解,然后给突击队创造一网打尽的机会。

  “德国人这一手真是出其不意……”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是爆炸声和尖叫声:“空袭,空袭,敌人空袭了……”

  此刻,在空中有3架兰开斯特轰炸机正按照地面定位系统的指示,不断将炸弹投落下来。这几架4发轰炸机都是德国从击落的英国飞机残骸中收集起来的——那些侥幸没有摔成碎片的飞机经修复后还能使用,他们傍晚时分伪装成前往德国轰炸又中途折返的皇家空军轰炸机编队,并用英国应答码骗过了地面雷达站,然后他们依据定位系统的指引开始了精确轰炸,这次投下的可不是普通炸弹,是德国为数甚少、一般舍不得使用的凝固汽油弹——布莱奇利庄园太大、人又不少,单凭高爆弹很难完全摧毁,同时里面有大量的小木屋,用上凝固汽油弹后效果会事半功倍。

  在外围一直关注着动静的突击队员们看得清清楚楚,大火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所有建筑物都在熊熊燃烧中,火光中到处有奔跑的人影和惨叫声。

  斯科尔兹内踌躇满志地发号施令:“空军的事情办得不错,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了,大家小心点,别沾上那玩意,否则怎么死都不知道。”

  斯科尔兹内看得清清楚楚,有三三两两的人员从火场中跑出来,好几个人身上还带着火,边跑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先生们,先生们……”兰克喊叫起来,“我们是宪兵队的,是来救援你们的……朝这儿跑,别碰那些身上有火的人,那玩意扑不灭……”

  火场中奔跑本来就是慌乱无序的,现在有人喊叫,人群自然就听到了,全部不由自主地跑过来,而那些带着火的人果然如宪兵队所说根本扑不灭,跑着跑着他们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你们赶紧冲过去救火啊……”一个年长的学者惊魂未定,不满地说道,“等在这里算什么呢?”

  兰克陪着笑:“先生,火太大了,我们尝试过好多次冲不进去。”

  “那也不能干等着。”对方似乎也知道情况不妙,不想勉为其难。

  “还是尽快转移到安全地点去吧。”兰克说道,“后面不远处有个池塘,那里安全。”

  他示意手下动手,队员们都领会了他的意图,每个人搀扶一个学者往后面走,在走到水塘边上时突然同时暴起发难,用匕首干掉了这批幸存者,然后把他们的尸体扔进了池塘。陆陆续续有人前来又陆陆续续被队员们“扶”去了池塘,然后成为了冤死鬼。

  一连过了三波,到最后才又有一个男子踉踉跄跄地跑出来,神情和样子十分狼狈。

  “里面还有人么?”有人截住他问。

  “没了……”男子迟疑地回答,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回忆道,“很多人都被活活烧死了……那是地狱之火,根本灭不了,灭不了……无论我们用水泼、用衣服打,甚至用灭火器喷都没用……只能眼瞅着看着他们在惨叫中烧成一团黑炭,最后只能挣扎着逃生……我的眼镜掉了,看不清路最后才跑出来,你们为什么不冲进去救援,不救援?”

  “我们也刚刚赶到,这么大的火冲不进去……”

  “不知道还有没有幸存者,太惨了,太惨了……”

  斯科尔兹内没心思多废话,拍拍对方的肩膀说:“这位先生,这里还很危险,让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吧。”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斯科尔兹内朝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上来搀扶这个神情狼狈的男子。他刚刚迈开腿走了两步,忽然兰克在背后轻轻叫了一声:“麦克唐纳,是你吗?”

  “是我……”那男子听到了,疑惑地转身过来,“您认识我?”

  兰克微微点头:“对!我认识你,你是剑桥数学系的,还读了博士。”

  “没错。”麦克唐纳高兴起来了,“长官,您也是剑桥的校友?我们以前认识或者见过面?”

  “认识,也见过。”

  “是嘛,我居然不知道宪兵队还有我熟识的故交……”麦克唐纳走近了一些,他不好意思直接问对方的姓名那显得太不礼貌,他想借着火光看清楚对方究竟是谁,等他凑到跟前看清兰克的脸后吓了一大跳,用结结巴巴的口气说:“兰克,怎么是你?”

  “是我。”

  “你不是回德国去了么?你当初走的时候不是说永远不再回英国么?”麦克唐纳疑惑地、下意识地追问了两句,突然间反应过来了,惊叫道,“你怎么还成了宪兵中校?不对,你是间谍,间谍……”

  兰克点点头:“你没说错,我为德国国防军效力。”

  “啊……”麦克唐纳吓得魂飞魄散,往后退了两步,随手拉住了一个突击队员,惊恐地叫起来:“长官,快抓住他,他是间谍,混进宪兵队伍中的间谍……”

  没有人理他,回答他的只有哈哈大笑。这个高度近视的知识分子这时才看清楚,这队宪兵脸上都挂着诡异的笑容,没有一个人是他认识或者熟悉的,原本这里的宪兵很多他虽然叫不出名字,但脸还是非常熟悉的,眼下却没有一个面孔他能分辨出来。

  他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旁边的人:“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是间谍……”他转身想跑,发现两腿酸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再加上兰克在背后喝令:“别跑,否则我开枪了。”他更是吓坏了。

  麦克唐纳举起双手,艰难地转过身来,看着兰克举起了黑洞洞的枪口,浑身像筛糠一样的颤抖起来。他挣扎着向前走了两步,抱住兰克的大腿差点要瘫倒下来,是兰克一手托着他才没让他倒在地上,他痛哭流涕地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兰克,放过我,放过我吧。我不是军人……我只是个政府雇员……我没上过战场,更没杀过人……看在我们以往交情的份上,放过我好吗?……我太太和我的宝贝还在等着我回去……她叫莉莉……你认识她的,对……就是文学院的那个学妹……我们后来结婚了。”

  麦克唐纳话说得断断续续、语无伦次,但兰克都明白,对方不断说,他不断点头。麦克唐纳求了好一会,兰克也想了好一会,最后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轻轻地说:“好,我放过你,你走吧……”

  “谢谢你,谢谢你,明天我就辞职……我再也不干了……你会是我最好的朋友。”麦克唐纳一开始不敢相信,反应过来后连连道谢并准备离开。

  “长官……”旁边的伦道夫急了,“不能让他走,他会暴露我们行踪的……”

  他还想再多说些什么,斯科尔兹内摇着头制止了他。麦克唐纳显然也听到了士兵的喊叫,虽然不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想来应该是“不能放自己走”一类的话,他脸色惨白,转过头来对着兰克满脸哀求。

  兰克挥挥手,示意说:“走吧,别回头,永远都别干这个了!”

  麦克唐纳机械般地点点头,转过身去又往前走了一步,“啪”地一声兰克枪响了,只见对方后脑上出现一个血洞,脑浆都飞溅起来,红的白的散落一片。他的眼神中满是绝望,仿佛不相信似地想转过头来看兰克,但最后没成功,只挣扎着扑倒下去。

  兰克丢掉了手里那把如有千钧重的威伯利·斯科特左轮手枪,转过身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他参军入伍后一直在后勤机关工作,实地接触武器的时间都很少,更别提亲自杀人。斯科尔兹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他看出兰克是第一次杀人——他能理解第一次杀人时的难受。

  兰克吐了一会后又发疯一样地冲过去抱住麦克唐纳的尸体,将他轻轻翻过身来,对方眼睛突出、一脸死不瞑目,兰克大声呼喊着:“麦克唐纳,麦克唐纳……”语气中满是绝望。

  “长官,别叫了,他死了。”

  兰克轻轻为对方盖上眼睑,然后痛哭起来,泪水很快充盈了他的双眼,然后是浑身抽搐而不能自抑。

  斯科尔兹内问道:“长官,你真的认识他?”

  “是,我不仅认识他,而且……”兰克用泣不成声的语调说道,“他是我在剑桥看到过的最才华横溢的数学天才,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甚至是我唯一的朋友。”

  “什么?”所有人都惊呆了。

  伦道夫低下了头:“长官,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早知道我刚才不该那么说。”

  兰克摇摇头:“和你没有关系,他今天注定要死的,不是死在你们手里就是死在我手里——你们不知道他的厉害,哪怕没有那些教授,光凭他的能力就能重新构建起破译体系来。”

  斯科尔兹内轻轻问他:“你将来会后悔这一切么?”

  “我?”兰克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坚毅地说道,“永远不会,从英国回国后那个懦弱的、迷茫的兰克已经死了,这一枪我就获得了新生。”

  “长官。”在远处担任警戒任务的队员跑过来汇报,“英国佬大部队过来了,需要我们打阻击么?”

  斯科尔兹内本来想说适当阻击他们一会,但兰克摇摇头:“别开枪,开枪我们都走不了。”

  “这么多人不可能同时撤退。”

  “我去引开他们。”兰克走上前去,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英国军服,所有人包括斯科尔兹内在内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来啊,还愣住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他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大家这才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地将麦克唐纳的衣服脱下来,并摸索出有关证件和工作牌。

  “长官,这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伦道夫说道。

  “除了我没人知道麦克唐纳的情况,更不必说英国腔……”兰克把他推回了队伍中,“我会引开他们,你们赶紧撤退,等着我来汇合。”

  “好吧,长官,您多保重。”

  兰克扮演成麦克唐纳准备朝英军支援部队的方向走去,斯科尔兹内抓紧指挥手下撤离,告别时他紧紧抱住了兰克,兰克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他迟疑着点点头,久久不愿意松开。

  跑了很久,伦道夫天真地问斯科尔兹内:“长官,我还是放心不下兰克长官,他没有特种作战能力,身体素质也很一般,甩不开英国人的,要不我去接应他一下?”

  斯科尔兹内摇摇头,望着那已被火映红了半边的天空,这个素来刚硬的汉子流下了伤心的眼泪:“不用了。”

  “为什么?”

  “他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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